糖醋雪饼

*作家编剧陆闻羽×金牌经纪人付唯

*年下  虐攻

*同性可婚背景　

——我到了。

给陆闻枫发了消息后， 陆闻羽推开包间门走了进去。

“大编剧迟到了，这不得来喝两杯？”

陆闻羽本就是对大家有点愧疚，干脆利落两杯下肚，面带微笑落了座。

该说的都说完后，大家已经喝上了头。

陆闻羽捧着杯温水坐着一边安静地听着，旁边凑过来一个人。

是这个剧里的男三，不过陆闻羽现在胃里烧着，脑子也不太清晰，一时间没记起这人叫什么。

索性那人也不是来套近乎的，只是好奇道：“陆哥，我特别喜欢《落尘》这个故事，但是你为什么要把左亦清设定为穿书啊？”

陆闻羽晕乎乎滴，反应有些迟钝，似乎是想了片刻：“...为了he”

“可是陆哥，左亦清每次都是经历一个节点后才能想起下一个节点会发生的事，每次都没能改变什么，最后怎么he啊？”

“...所以说，是伪穿书大佬受。”

“那副cp呢？你说有副cp，大家讨论过好多次，没找到副cp啊。”

“嗯...be了。”

那人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：“陆哥，你是不是喝醉了？”

陆闻羽晃了晃脑袋，好像是有点醉，醉得头疼，胃里也烧得疼。

于是他点了点头。

“要不您先给家里打个电话？”

陆闻羽站起了身，戴好口罩：“没事...我打车回去就行....小唯，忙。”

最后三个字几乎没有发出声音，那人没听清，又问了一边，陆闻羽却没再回答，起身向大家道了个歉，先一步离开了。

初春的风算不上温暖，陆闻羽打了个寒颤，脑子里像是滚了一团浆糊，在胃底生磨的痛意也不合时宜地尖锐起来，

他一只手揣在口袋里不动声色地往疼得最狠的那处用力摁下去，微微蜷了身子拐进了一个没风的巷口，靠在墙边，想等这一阵疼痛过去。

脆弱的器官被他毫无章法的按压激得愈发暴躁，在他手底下狠狠抽动起来，陆闻羽倒吸一口凉气，顺着墙壁滑坐到了地上。

草。

陆闻羽觉得自己两腿发软头晕眼花的，甚至有些呼吸困难，路边的灯光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，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，自己可能是发烧了。

他往下拉了拉口罩，感觉呼吸顺畅了些，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，已经十一点了，想来想去还是应该给付唯打个电话。

“对不起，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...”

疼痛扯着各种思绪在脑子里乱跑，他有些迟钝，愣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，付唯不在家，也不能来接他了。

生病时的情绪总是会被无限放大，又或许是他压抑了太久，一股难言的委屈涌上心头，胃里波涛汹涌，像是有一双大手在用力地绞拧，痛意漫上胸口，他抱住膝盖把脑袋埋在了臂弯里，袖口很快就被浸湿。

他烧的浑身无力，只好拿手机抵在胃腹处，等这一阵痉挛过去。

许铭琛接到电话时正准备上床。

“喂？闻羽？怎么了？”

“有...有时间吗？帮，帮忙，收个尸。”

许铭琛听到那人拼命压下的痛呼再也坐不住了，转身拽了个外套就出了门。

赶到的时候，那人已经缩成了一团，脸上还有烧出的红晕，嘴唇也烧起了皮，眼神算不上清明，看到他还笑了一下：“挺，挺快的啊。”

许铭琛皱着眉头蹲下身去扶他，差点被烫得缩了手：“烧成这样跑外面挨冻？你这是失恋了还是被甩了？”

陆闻羽撑着他的手臂勉强起身，一边咳一边笑：“滚蛋，我跟我家小唯好好的呢。”

关系再好，许铭琛也只是他们感情生活里的外人，那些快要击垮他的委屈，此刻一句也说不出口。

“那你在这儿找什么虐？”

“这不是，出了点意外么。”

许铭琛看着他脸上的笑就气不打一处来，偏偏这时候还说不得，只能先把人送去了医院。

诊断后许铭琛才知道，这人还不是普通的发烧，是急性肠胃炎引起的。

陆闻羽挂上水后坐在那儿捏着手机一声不吭，许铭琛给他接了杯热水，结果喝了两口就喝不下了，看着他欲睡不睡的样子，有些不忍：“要不你睡会儿吧，我在这儿守着你呢。”

陆闻羽摇摇头，也没什么力气去笑了，拧着眉头：“疼...睡不着。”

“要不要跟你家小唯或者跟你哥说一声？”

“别！”陆闻羽有些急切地打断了他：“小唯最近挺忙的，我哥...我哥之前被我胃出血吓到过，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，别害他担心了。”

许铭琛把水杯放在一边起了身：“那行，我去给你弄个暖水袋，你等一下。”

陆闻羽看着他离开，没几分钟微信的特别关注声就响了。

他点进去看了一眼。

——宝贝，秦渊在国外录综艺受了点伤，我太不放心，过来看看他，大概要在这边待几天，你记得在家按时吃饭，照顾好自己。

空静的病房里只有这一丝微弱的光，映在他的脸上。

他面无表情地熄了屏，把手机反扣到了桌子上，月光衬得他脸色惨白，他抬起一只小臂盖住了眼睛，整个人像是失去了呼吸，半晌，胸腔才有了轻微的起伏，一声满含酸涩委屈的声音渗进了夜色中，无人知晓。

“我也难受...你为什么不能陪陪我...”

已经忘记这是第几次了，他在一个人的时候悄悄咽下难过，然后等一觉醒来，出现在大家面前的，又是那个乖巧阳光的陆闻羽。

早就应该习惯了。

不是吗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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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一早他就回了家，还把一万个不放心的许铭琛赶了回去。

反手锁了门后，他冲到卫生间把早上喝的那杯粥原封不动地吐了个干净。

心口被一股烦躁抵着，他漱了漱口便转身滚上了床，被窝里的凉气刺得他蜷起了指尖，把自己裹成了一团。

自己到现在都没有回消息，付唯也没再发什么问一下。

看来，真的是很忙呢。

胃一跳一跳地牵引着他的注意力，他翻了个身把手从衣服下摆处伸了进去，用自己那冰凉的手指自虐般狠狠掐了几下。

然后伸出另一只手扯了下被子把整个脸都盖了起来。

脑袋昏昏沉沉，迷迷糊糊间他又想起了《落尘》，那个因为付唯给的灵感而写到现在的故事。

他突然，不想写了。

那个明明早就设想过无数遍的美好结局，他好像，写不出来了。

心里有事，胃里的钝痛也始终不消停，他就在床上生生捱着，约莫着过去了几个小时，小腿以下也还是冰凉的，他动了动腿，自己把自己给冰了一下，意识瞬间清醒了不少。

被搞得没了脾气，隐约觉得自己又有点烧起来的样子，陆闻羽准备下床去找一下家里的体温计，脚一触地，整个人一阵头重脚轻直接摔在了地上，膝盖磕出了响声，他顾不上疼痛，胃里被扯得又泛起了恶心，他够过旁边的垃圾桶来，呕得眼里起了泪，却是实在吐不出来什么东西了。

软着身子挪到了客厅，跪在地上在医药箱里扒拉了半天才翻出体温计，他实在懒得收拾，夹好后又找出了退烧药，扯了个毯子就在旁边的沙发上直接躺了下来。

半梦半醒间听到了一阵手机铃声，他一个激灵，不知哪儿来的力气，从沙发上跳下来跑回了卧室。

看到屏幕上“哥哥”两个字后，心口像是被密密麻麻扎满了小刺，他压下那隐隐约约的失落，接通了电话。

“喂？哥？怎么了？”

电话那头顿了两秒：“声音怎么了？感冒了？”

“啊...有点，已经吃药了。”陆闻羽吸了吸鼻子：“哥...我去公司找你。”

“公司里没事，我就是想问问你剧本...不舒服就在家好好休息，等哥下班了去你家看你。”

“哥......”

“陆总，会议时间到了。”

“好，马上。”

陆闻枫隐约察觉到了什么，却来不及细想，只来得及匆匆安慰了两句：“乖乖在家休息，剧本的事晚上再跟你聊，哥先去开会了。”

“我...”

他还想说句什么，那边已经挂断了。

无奈之下只剩一声叹息：“你们都好忙啊。”

他其实就是想问一下，哥哥今晚有没有事，不忙的话，能不能陪陪他。

算了。

他给自己随便套了件外衣，吃了退烧药，跌跌撞撞下了楼，打车去了公司。

他特别讨厌自己一个人。

小时候，父母忙工作，请了保姆来照顾两个儿子，他不喜欢，就经常黏着哥哥。

后来哥哥去外省读大学，他拼命的学习想去找哥哥，甚至想要跳级。

硬生生把自己熬出了胃病、作到了胃出血的地步。

那天哥哥请了假连夜回来，跟他发了好大一通火。

刚巧那段时间快要期末了，陆闻枫白天陪着他晚上复习，没几天就瘦了一大圈，期末考试后更是生了一场大病。

陆闻羽又难过又自责，也是从那时候开始，他不再黏着哥哥了。

他明白，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。

再后来，他在剧组杀青宴上遇到了陪着秦渊的经纪人付唯。

他在洗手间吐得站不起身，被付唯撞见送去了医院，两个人闲聊的时候聊到了陆闻羽的下一部戏，里有一个特别出彩的男三，陆闻羽给了秦渊一个机会，秦渊也不负众望，一夜爆火。

自此以后，两个人逐渐熟悉起来，日久生情，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。

“先生，到了。”

陆闻羽迷迷糊糊从梦中醒来，付了钱推开车门往公司大门走过去。

陆闻枫开完会回来时，陆闻羽已经躺在沙发上了。

听到动静他睁了眼，黏糊糊地喊了一声哥。

陆闻枫皱着眉头过来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：“发烧了？发烧不去医院往我这儿跑干嘛？不是让你在家休息吗？怎么就喜欢糟蹋自己的身体呢？”

陆闻羽没回答，却是默默把他的手拿开了。

本意是想关心一下，可是说出来的话却不那么温柔，陆闻枫知道生病的人总会有些小情绪，但不知道该怎么安慰，好像自从弟弟谈恋爱以后，变得越来越乖巧了，以至于现在面对他突如其来的不开心，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。

“...付唯呢？你发烧他不在家照顾你？要哥送你去医院吗？”

陆闻羽低着头，胃底的灼热仿佛要将他的胃壁烧穿，他捏着衣角，用袖子挡住了疼得发抖的手，不知哪儿来的倔强，突然不想让哥哥知道自己胃疼了。

清了清嗓子，也还是哑的：“我没事，吃了药过来的...他在国外，我没告诉他。”

“吃了药你不在家睡觉往公司跑？天大的事不能留到明天说？”陆闻羽听到他哑到快发不出声的嗓音就来气。

“我不想拍《落尘》了。”

陆闻羽抬头，用他那双烧的发红的、湿漉漉的眸子定定地看向陆闻枫。

两人沉默了片刻，陆闻枫转身去找了车钥匙，拽着他的手腕往外走：“你烧糊涂了，我送你去医院。”

“哥！”陆闻羽本就没什么力气，被拽得一个踉跄：“我知道我在说什么，我写不下去了！我不想拍了！没有开玩笑！”

陆闻枫转身看着他，松了手，眉宇间满是怒气：“陆闻羽你还是小孩子吗？！当初我跟你说先写完再拍，或者是找个编辑陪着你，你说不用，肯定能按时写完，费了那么多功夫，试镜都已经结束了，大家空出档期等你，你说你不写了？你在玩过家家吗？”

“我没有...”陆闻羽后退两步靠在桌子边上撑着身子：“我写不出来了，真的写不出来， 是我的错，我对不起大家，赔偿多少都可以，或者我拿出《小医师》的版权，我看过，《落尘》的演员大部分在《小医师》里都有合适的角色，如果陈导一定要拍《落尘》，那我现在收笔，大不了就是个be。”

陆闻枫被气笑了：“你是不是真的烧糊涂了？大不了就是be？你知不知道你现在be就是烂尾？穿书的设定成了摆设，有果无因，你对待自己的作品什么时候这么不负责了？你...”

声音戛然而止，他说不下去了。

陆闻羽闭着眼睛，一连串的泪水顺着眼角无声滑下，砸的他心口一疼，语气也软了。

已经太多年没有见过弟弟落泪了。

他叹了口气，走到陆闻羽身边，放轻了声音：“能不能跟哥哥说说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？是你跟付唯...？”

陆闻羽抬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两把，打断了他：“不是，跟他没关系，是我的问题，对不起哥，不应该冲你这么说话的，我大概真的是烧糊了，先回去冷静一下。”

说完便绕过他走了出去。

胃腹里炸开似的疼让他难以忍受，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会露馅。

却已经来不及了。

陆闻枫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刚回身想要追出去，就听到门外一声闷响，然后就是林秘书的惊呼。

“小陆先生！？”

心里咯噔一下，陆闻枫快步走出门外，陆闻羽背对着他跪在地上，旁边是散落了一地的文件夹。

“小羽！？”

几个不知所措围在一起的人赶紧让开站在一边，陆闻枫单膝跪在地上想把人揽进怀里，却见人一手捂着嘴，一手死死压在胃上，只是轻轻一个抽搐，空气中瞬间漫开了一股血腥味，红色的液体从他指缝中流出。

陆闻枫整个人都僵住了，脑子一片空白，声音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：“小羽？！小林！叫救护车！”

陆闻羽靠在他怀里，头晕耳鸣，只能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到他嘴巴不停的张张合合。

双手早就没了力气，被人轻而易举地拿开，胃上的力一被撤去，便开始变本加厉地绞痛，像是被数根灼热的刺针反复穿插，脸上烧出的一点红晕也早就消失不见，脸色也由惨白开始变得发青。

“别...”

别告诉付唯。

他没能发出声音，一张口只会不断呕出鲜血，多得像是要把他的生命也顺便带走。

是要死了吗？

失去意识的前一刻，他突然生出了一个非常残忍的想法。

如果就这么死了，是不是也挺好的。

如果，他就这么死了，付唯会不会，有那么一点后悔，后悔没能多陪陪他。

如果，他真的就这么死了，付唯应该会很难过吧，应该也会记得他好多年。

毕竟，他是个又乖又懂事的爱人。

直到人被推进手术室，陆闻枫的手还在抖。

等待救护车的那段时间，他只能无力的看着弟弟在自己怀里，一边疼到落泪，一边不断呕血，渐渐失去温度，失去意识，不省人事。

有那么一瞬间，他甚至以为...以为...

肝胆俱裂也不过如此。

他听到了小羽那声微不可闻的“别...”

别告诉付唯吗？

可他心疼弟弟，这次便不打算如他的愿。

等冷静下来后，也没心思考虑时差的问题。

反手一个午夜凶铃直接把远在异国的付唯给吓醒了。